by深秋

新华中学综合楼九层的废弃厕所成了新的校园传说。锈蚀的水龙头滴答作响，隔间门板用马克笔画满爱心符号，最里间的折叠床上还留着上周某对情侣匆忙逃走时落下的校服外套——这件沾着奶茶渍的蓝白相间校服，现在像面旗帜般挂在厕所拖把池上方，成为后来者心照不宣的暗号。

"这比网红酒店刺激多了。"高二12班的林小阳第三次检查手机备忘录里的攻略，上面详细记载着学长们口耳相传的注意事项：周二保洁阿姨休息、九楼监控死角在第三根柱子后面、折叠床要垫两层校服才不硌腰。他的女朋友苏雅正对着破碎的镜子补口红，镜面裂缝将她年轻的脸分割成三块不规则的菱形。

2023年10月17日晚上九点二十七分，他们没注意到厕所通风口有手机镜头在反光。当折叠床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时，头顶的声控灯突然大亮，林小阳看见通风管网格后面闪过一双眼睛，像深夜路灯下受惊的野猫。

三天后，"黑料不打烊"网站的粉色弹窗跳出来时，计算机老师正在讲解PPT。林小阳盯着屏幕上自己晃动的后脑勺，视频标题是加粗的幼圆字体：《天津市新华中学高二学生在9楼废弃厕所doi被偷拍新瓜！》。进度条卡在0:14秒，正好停在他扭头发现镜头的瞬间，画面边缘还截到了苏雅限量版球鞋的荧光鞋带。

"12班的折叠床战神！"课间操时有人在他背后喊。食堂阿姨打菜时多给他舀了勺红烧肉："小伙子多吃点补补。"班主任把他叫到办公室，开口第一句话是："九楼厕所那张床垫是你们自带的？"而苏雅在女厕隔间里发现用口红写的新留言："求折叠床链接"。

偷拍视频发布第七天，浏览数停在427。林小阳在数学课上走神，突然意识到这个数字正好是九楼厕所到教学楼大门的台阶数。他的同桌正在草稿本上画九楼平面图，标注"最佳观测点"时用力过猛戳破了纸张。

学校处理方式颇具魔幻现实主义色彩：在每层厕所安装声控灯，校领导晨会上说"光线充足的环境能遏制不正当思想"。而那张传奇折叠床被锁进体育器材室，第二天却发现有学生隔着铁丝网往里塞情书。最荒诞的是，匿名论坛里有人发帖《求九楼偷拍者联系方式》，点赞最高的回复是："我有个大胆的想法"。

毕业那年同学聚会，有人喝多了提议回九楼厕所看看。新装的LED灯照得瓷砖惨白，折叠床早已不见踪影，但掀开马桶水箱盖，还能找到当年他们用防水胶带粘在里面的避孕套包装。林小阳突然笑起来——包装袋上的生产日期赫然是2023年10月16日。

"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？"已经成为网红博主的苏雅在直播里说，"我们当时根本什么都没做，视频里那些声音是隔壁艺术生在排练话剧。"弹幕飘过一片"哈哈哈"，有个ID叫"九楼观察员"的网友打赏了价值199元的虚拟礼物，附言："折叠床卖吗？"

（全文完）